人道组织的跨族群实践

作者:张安翔(人道组织MyCARE协调员)

 

马来西亚的大道旁,如有任何汽车轮胎发生任何事故时,大伙儿似乎都会不分族群的上前帮忙更换备胎。这种习以为常的现象,经常遭人忽略了。跨族群一直不远,只不过我们选择性的关注。卸下宗教和族群的包袱,互相伸出援手其实是人性的常态。

 

有组织性和系统式的援助他人,我们称为“人道组织”。难道国内人道组织也因肤色和宗教差异而分道扬镳?

 

MyCARE(Humanitarian Care Malaysia)是马来西亚人道组织和马来西亚伊斯兰友好协会(Pertubuhan IKRAM Malaysia)旗下的国际人道臂膀,前身Aqsa Syarif是一个专注巴勒斯坦的人道组织。稍后,因会员需求越来越多元,涉及的人道事务已远远超越巴勒斯坦,而提升成为MyCARE。至今,MyCARE还是一个以穆斯林和马来人为主的人道组织。重点是,该组织在任何的合法文件都不曾列明有任何宗教或种族色彩。

 

如今,我是30位全职受薪人士中唯一的非穆斯林。MyCARE共有三万多名来自全马各地的会员和志工。在MyCARE服务的首要职责,就是去除国内穆斯林和马来同胞关注的人道议题中的宗教、族群元素。然后,以人道和人权的基础出发,宣导人道危机救济,如巴勒斯坦、叙利亚、也门、罗兴亚等难民议题。当初面试我的是该组织的信托人主席Dr. Hafidzi和组织信托人Dr. Tahir。他俩皆很支持我的想法,于是顺利加入MyCARE的大家庭。

 

由于非穆斯林身分标签,导致很多事情都得自行策划、执行。开始时同仁都对我的观点相当谨慎,尤其用中文代表组织公开发言或主讲前,都得让有关同事先过滤一遍。入职快三年后,对我渐渐释怀,多了一分信任,我在工作上的自由度随之提升了。

 

在MyCARE的日子,我曾举办跨族群跨宗教的人道培训营,也在夜市、霸级市场宣传人道事务,到州级清真寺或祈祷室分享,在私立宗教学校、大学分享跨族群的人道工作。这些经历似乎显得新奇,毕竟在马来西亚从事跨族群工作仍极为罕见。

 

在不同的宗教、族群背景下,国人各自关注不一样的人道议题,安逸地生活在所属舒适圈里。

 

对于穆斯林同胞,他们很多时候皆以宗教立场出发,积极关注巴勒斯坦、叙利亚、罗兴亚、伊拉克、也门、罗兴亚等区域的人道援助。国内穆斯林抛开党派歧见,站在同一阵线捍卫他国穆斯林(特别是巴勒斯坦议题),或许会让华社诧异。

 

值得一提的是,许多穆斯林从幼稚园阶段开始以伊斯兰的观点,来了解各种人道课题,因此很难从人道或人权的视野关注人道课题。例如,自幼儿园阶段就灌输有关犹太国复国主义侵犯巴勒斯坦人的实况,以伊斯兰视角捍卫耶路撒冷的阿克萨清真寺(穆斯林的第三大圣地),鼓励小朋友们参与捐款。

 

相反的,大马华裔普遍上由于历史悲情和“次等公民”待遇下,把所有资源全挹注在华文教育和民间信仰。此外,台湾、四川等地震赈灾,更能获得大马华裔响应。这也许因文化、语言和宗教等相应的因素,华裔就很自然的就关注有关人道议题。

 

对于罗兴亚难民课题,一般人的刻板印象是属于马来人、伊斯兰、穆斯林社群的问题。其实慈济早在十几年前,已经开始援助国内罗兴亚难民,如今在雪隆地区经营两所难民学校(罗兴亚人为主)、资助宗教难民学校、难民为主的免费诊所或医疗服务等。此外,慈济属下的慈济人医会马来西亚分会(TIMA MALAYSIA)更获得跨族群、宗教医护人员的支持,参与各种人道工作。

 

另一方面,以穆斯林和马来同胞为主的人道组织MyCARE也尝试开始踏出跨族群与宗教的工作。从援助尼泊尔地震事故、援助缅甸境内穷困的佛教村庄、聘请非穆斯林职员、出版中文的人道书籍《磕绊》和《回不去的家:罗兴亚难民的真实现况》等,都是踏出本身舒适圈的第一步。

 

至今,MyCARE与慈济已开启合作,如慈济曾受邀培训MyCARE的志工和人道事务的分享与资讯交换等,这些都是人道组织之间跨宗教与族群的尝试。遗憾的是,类似跨族群与宗教工作,尚未获得社会和媒体青睐。

 

某次分享巴勒斯坦课题后,听众踊跃捐助巴勒斯坦社群三千令吉。另一次在加影教会小学分享同样课题后,校长老师们却遭到多位华、印裔家长责问,反对让小学生接触类似课题。校方的初衷是希望学生把握学习机会,好好珍惜安逸的生活,幸好该校师长力挺,事件最终平息落幕。

 

在马来西亚教育体制下,我们对关注国内的人道工作仅局限在拜访老人院或孤儿院。未来,开拓国内外视野、抛开宗教与族群的隔膜、自身文化和语言的舒适圈,开始思辨与关注世界各地的人道议题,不但可以培育具国际观的世界公民,届时迈向真正跨族群和宗教的社会,更是指日可待。

 

※ 配合“华教新路向”的提出,华教运动需要有新思维、新论述。有见于此,董总邀约本地知识界,针对新政局下的华教运动,撰写系列文章建言,惟作者观点不代表本会立场。